在许多从事科学研究的青年学者眼中,英国的《自然》杂志(Nature)是全世界顶级科学刊物,能在上面发一篇文章是毕生梦寐以求的事。然现在天早晨,一则在微博微信上转发的新闻却令理工科小同伴们震惊:西安交通大学PP电子学院青年教师王瑶以笔名“夏笳”(Xia Jia)在Nature上发表了一篇英文科幻小说“Let’s Have a Talk”,成为全中国第一个登上Nature杂志的文科生。
在此之前,王瑶已经用“科幻作家夏笳”的身份写了十一年科幻小说,是“八零后”青年科幻作家中的代表人物。她的作品多次获得“科幻世界银河奖”和“华语科幻星云奖”等海内重要科幻奖项。从2012年开始,《关妖精的瓶子》、《百鬼夜行街》、《童童的夏天》、《2044年春节旧事》等短篇科幻小说被陆续翻译为英语、波兰语和意大利语,也获得了外洋同行们的赞美。“Let’s Have a Talk”是她第一次实验用英文写小说。
“其实这篇小说完全是为了发Nature而写的。”王瑶说。“作为科幻迷,我很早以前就知道Nature上能发表科幻小说,但那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去投稿。直到去年,我受一家中文杂志委托,翻译刘宇昆的短篇小说《疫病》(The Plague, Nature, May 16, 2013),翻完之后突然灵光一闪,觉得为什么不自己试试看呢?”
抱著這個念頭,她開始構思和寫作,很快,一篇不到1000單詞的超短篇小說就完成了。小說描繪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場景:一家科技公司制造了一些小海豹模樣、具有語言學習能力的智能機器玩具,卻不慎將運輸貨物的集裝箱弄丟。當他們找回貨物時,卻發現小海豹們在密封的集裝箱中說著人類聽不懂的語言。難道機器人自己能夠發明語言嗎?如果真是如此,人類又該怎麽辦?小說最後給了讀者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
小說完成後,她請劉宇昆幫忙修改潤色,然後發給Futures的征稿郵箱。幾個月後,她收到編輯的郵件,体现很高興接纳稿件。“當時已經是快淩晨一點,我睡前隨手拿起手機刷一下郵箱,看完郵件激動得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沖進怙恃房間大叫:‘我要發Nature啦!’”王瑤這樣回憶當天晚上的情境。“因爲太久沒有获得回複,覺得應該沒什麽希望,卻突然获得這樣一個巨大驚喜。”
王瑤的怙恃都是西安交通大學理工科專業的老師,得知這個消息後由衷爲女兒高興。“我們都知道在Nature上發一篇文章不容易,當初女兒告訴我們她用英文寫了一篇科幻小說給Nature投稿,我們一開始覺得不行思議,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個雜志專門有刊登科幻小說的專欄。”
实际上,《自然》杂志自创刊以来,一直对科幻题材情有独钟。自1999年以来,《自然》专门开创了一个科幻小说专栏,名叫“形形色色的未来”(Futures),用来刊登“完全原创”、“长度在850-950个单词之间的优秀科幻作品”。要在这样极短的篇幅之内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同时兼顾科学性与文学性,对作家来说挑战不行谓不严峻。尽管如此,由于《自然》杂志的影响力,这个栏目照旧吸引了许多重量级作者,其中既包罗阿瑟·克拉克(A. C. Clarke)、布莱恩·奥尔迪斯(B. Aldiss)、厄休拉·勒奎恩(U. K. Le Guin)等知名科幻作家,也包罗本福特(G. Benford)、兰迪斯(G. A. Landis)、斯图尔特(I. Stewart)等业余从事科幻创作的著名科学家,可谓众星云集。在此之前,著名美籍华裔科幻作家特德·姜(Ted Chiang)、刘宇昆(Ken Liu)等人也在Futures上发表过作品,正是这些作品引发了王瑶的创作热情。
“其實Nature上刊登的小說有各種差异風格,有注重科學構思,比較‘硬’的,也有相對來說比較軟,比較強調故事性的。”王瑤說。“我這篇小說還算是‘硬’的,因爲裏面涉及到語言學和人工智能方面的知識,有一些細節還專門查閱了英文文獻和相關科技新聞。之所以會這麽寫,一方面跟我自己的專業配景有關,另一方面也因爲自己創作科幻小說,平時就會留心各個領域的知識點和最新發現。”
王瑶本科结业于北京大学物理学院,硕士进入中国传媒大学攻读影戏学,博士阶段进入北京大学中文系,追随导师戴锦华,以“今世中国科幻文学与文化”作为博士论文题目。结业后她进入西安交通大学PP电子社会科学院任教,在从事日常教学与科研事情之余,也继续创作科幻小说。“我觉得科幻不仅是一种业余消遣,同时也是一种视察和理解世界的方式。我自己在学术思考和写作中发生的一些问题有时候会进入自己的科幻小说,而从科幻阅读和创作中获得的灵感也会被用在學術研究和课堂教学上。”她的梦想是未来能在西安交大开设一门以科幻为主题的全校公选课,让理科生和文科生都能从中获得乐趣。
在發表于Futures博客的創作感言中,她寫下小說發表之前的一則趣事。
還記得幾個月之前,我跟師兄魏然聊天。我當時自怨自艾地說,因爲自己能力有限,人生中有些夢想或許永遠無法實現。
“譬如說?”他問。
“譬如說我永遠不行能用英文寫科幻小說!”
“這可奇了怪了。”他說,“你曾經告訴我說你相信自己有生之年或許會有機會去往火星,但你卻不相信自己能寫英文小說?”
我當時就震驚了,沈默一陣後才回覆他:“你說得對,爲什麽不行呢?”
謝謝魏然師兄,他讓我相信過去不相信之事。我去火星的勝算因此又增加了一成。
“如果要一句話總結科幻的意義,我覺得就是培養一種‘爲什麽不’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能讓人去嘗試許多過去認爲不行能的事。”王瑤說。“譬如用英文寫科幻小說給Nature投稿,對我來說就像貿然跳進一個陌生的領域冒險。在我自己看來,能夠有勇氣去做這件事,或許比小說能夠發表意義更重大。”